唐  林（四川省社会科学院）

（元）陈汝言《仙山图》 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

陈汝言（约1331—1371年），元末明初画家、诗人。字惟允，号秋水。先世系本蜀阆州（今四川阆中市）人，后居江西南康，父陈征流寓吴中，遂为吴县人。陈征，字明善，人称天倪先生，元末名士，曾从元著名理学家、诗人吴草庐（吴澄）先生学，又是高士黄清权的外甥。有关陈征的生平身世可见郑元佑《庐山陈天倪墓志铭》，“其先本蜀人，远祖篆，尝登宋宣和进士第，历官至左朝散大夫。以蜀险远，遂徙家庐山之下”。至于蜀地何处，《元儒考略》载：“陈征字（阙），其先阆州人宋陈尧叟十三世孙，徙家南康，受学临川呉澄”。陈征卒后，汝秩与其弟汝言，力贫养母，闻名于时。陈汝言为张士诚聘用，声势甚重。陈汝言风流倜傥，有谋略，张士诚据苏州尝参与军事，明洪武初官济南经历，后受胡惟庸案所累被杀。资料载，他临刑前，索笔作画，从容就刑，也能见出其轻生死的豪侠个性。张羽曾为之赋诗道：“若人悟县解，委蜕顺天刑。慷慨赴东市，一日为千龄”。

陈汝言多才艺，善鼓琴，擅长山水、树竹，山水宗法赵孟頫、董源、巨然，具元人遗意。陈汝言与大画家王蒙、倪瓒游，他们经常诗画唱和。倪瓒称他的画秀润清远，深得赵孟頫笔意。与兄陈汝秩（字惟寅）齐名，时人呼为大髯小髯。他画技奇绝，画风奇特，陈基说他“拟古人摹写山水木石为屏障，瑰诡怪奇可爱”。李日华说他“绘法宗唐、宋，傅采着色，有李思训、李营丘之标致”。其《寿左垂仙山楼阁图》、《百丈泉图》、《溪山秋霁图》等都是精绝之作，《溪山秋霁图》据文徴明跋语记载，有元明之际的诗、画名家倪攒等23人为之题识，足见其影响。陈汝言的绘画才华使其成为元末玉山雅集的主要成员，是被认为是承接元四家画风由元入明的重要画家之一，他的山水属于“董巨派”，称为“元四小家”之一。

他与元代大画家王蒙合作绘成《岱宗密雪图》是艺林一段佳话，在文献中反复出现。据都穆《都公谈纂》载：

洪武初，王叔明为泰安知州，厅事后有楼三间，正对泰山，叔明写为图，张绢素于壁，每兴至，辄一举笔，凡三年而图成。时惟允为济南经历，一日胥会，值大雪，叔明欲改雪景。惟允曰:“如傅色何?”沉思良久，曰:“得之矣。”为小弓夹粉笔，张满弹之，粉落绢上，俨然飞舞之势，相顾以为神奇。叔明就题其上，曰《岱宗密雪图》，因以赠惟允。

王蒙在山东泰安时，曾面泰山作画，随兴所至，不时加笔，一幅图画了三年始成。陈汝言正巧来访，时遇大雪，他便用小弓挟粉笔弹在画上，将图改作雪景。王蒙叫绝，以为神奇，遂改题为《岱宗密雪图》，留给画坛一段传奇。遗憾的是，《岱宗密雪图》后毁于火灾。在中国绘画史中，这个就是画事掌故叫作《弹粉作画》。陈汝言敢于直接动手为“元四家”之一的王蒙改画，可见其艺术水平之高超。王蒙与陈汝言交流甚多，王蒙曾为陈汝言作《煮茶图》，可见两人感情之深。2010年，《煮茶图》在北京保利五周年秋拍中国古代书画夜场拍卖以2800万成交。

陈汝言画作为众多书籍收录。《450位东晋至近现代国画大师及其名作》（注：列入450大师之一，明代四川籍画家仅此一人，故可称其为元代四川籍大画家）、《中国绘画经典》、《中国山水名画鉴赏》、《海外中国名画精选》收录有《仙山图》。《海外中国名画精选》、《中国历代绘画图谱》、《中国山水画博物馆收录》收录有《罗浮山樵图》。《中国历代小品画》、《中国人物画》、《故宫宝笈》收录有《诗意图》。《中国绘画史图录》《中国名画鉴赏辞典》收录有《百丈泉图》。《中国绘画史图录》收录有《荆溪图》，等等。

（元）陈汝言《罗浮山樵图》 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藏

主要作品介绍如下：

《罗浮山樵图》，绢本，水墨，墨笔，纵107厘米，横53.5厘米。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藏。此图所绘罗浮山，位于广东增城县东，为东晋葛洪得道之处。画面山峦重叠几乎占去画面的五分之四，置陈布局特别，由于山间云气缭绕，画侧悬瀑深潭，令全画无压抑沉闷之感，右下侧空旷的山脚坡间，画一人采樵而归，人物虽小，但形象写实。此图承袭董、巨画法，同时又受到王蒙画风的影响。此图是他现存作品中令人最难忘的一幅，是元代名画之一，《美术辞林》（中国绘画卷上）仅载列元代34幅画，此图列入其中。

《荆溪图》，轴，绢本，浅设色，纵129厘，横52.7厘米，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。此图画是应当地望族王氏后人的请求而画。近景以平房为主体，全用直线，随意交错；远山近树及宽阔溪流的描绘，笔法工致细微，于古画中亦为奇格。《荆溪图》是一幅写实作品。无论是远处的山峦，还是近处的房舍、桥梁、树木等，都描绘得工致细微。此图曾经《珊瑚木难》、《铁网珊瑚》、《式古堂书画汇考》、《石渠宝笈》等书著录，是流传有绪的可靠作品。倪瓒对陈汝言十分推崇，不仅《荆溪图》上留下长跋，传世精品《江岸望山图》就是为送陈汝言去会稽而作。事实上，无论是从历代书画著录，还是后人编辑的倪瓒诗文集中，我们都能经常看到陈氏兄弟的名字。

《仙山图》，绢本，设色，纵33厘米，横102.9厘米，现藏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。此图绘仙山、楼阁、古松，从造型及用笔用墨乃至用色均与赵孟頫的《幼舆丘壑图》相似。全图追摹晋唐古法，遵循赵孟頫的“作画贵有古意”的主张。群山空勾无皴，填以颜色，线条细润、淡雅，体态古拙，丛树主干空勾填色，松叶张开如扇，具有很强的装饰。桥头一片平地，两人正戏羊赏景。右面树荫下亦有一块宽阔平地，一高士侧卧垫上，小童正与两仙鹤戏耍，神气爽然。画面布局疏密有致，笔法高古，透出一股仙雅秀润之气。

《百丈泉图》，纸本，墨笔，纵115.2厘米，横46.7厘米，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。画面由近至远，山峦渐次升高；山谷间一股清泉直流而下，注入山脚的潭中；山岫间林木丛生，房舍座座，溪流盘绕而过。山的画法多干笔和柔和的短线，山头多矾石。点苔和画树都有北宋董源、巨然的风格，也与王蒙的画法相似。

其它还有：《乔木山庄图》卷，纸本，水墨，纵24．3、横65．4厘米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《溪山垂钓图》轴（1341年作），刘海粟美术馆藏；《溪山清爽图》轴，又名《碧水青峰图》轴，纸本，水墨，纵42．7厘米、横25．1厘米，日本山本悌二郎一藏。《汾湖隐居图》轴，又名《隐居山林图》，纸本．水墨，纵91．5厘米，横48．5厘米，美国芝加哥美术馆藏。《山水》，美国佛利尔美术馆藏。

还有一些作品在拍卖会上拍卖，如2005年东方宏润《山水》镜心，成交价12100元，2007年中国嘉德《山水》轴，成交价44000元。

以山水画而言，陈汝言不走大小李将军的青绿山水一路，而走的也是董源、巨然一路，水墨清隽，线条功底极称厚实，而皴擦皆有法度，可称一代名手。

此外，他还是个技法上的多面手，画人物学南宋马和之。《诗意图》册页，或称《画唐人诗意图》《慈母手中线》，纸本墨笔，纵36.6厘米，横33.9厘米。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，图左有倪瓒录孟郊《游子吟)诗，款署“……陈维允画，倪元镇书。至正乙巳九月”。至正乙巳为至正二十五（1365）年。这虽是一幅故事图说类型的作品，但没有一点俗说，陈汝言以白描写意，稍做晕染，加上倪云林的题识，整个作品温雅俊秀，文思与书画结合，十分耐看。《慈母手中线》小幅，简直就是一幅地道的主题创作，以如此奇人作如此奇画，可称元代画坛一绝。

陈汝言书法亦佳，如曾题倪瓒《山树真迹图轴》。

陈汝言后人中也不乏善画者，如子陈继、孙陈宽等，详见“明代的绘画”一章。

陈汝言的绘画艺术对明代吴门画派有着特殊的影响。